十六歲，別的孩子應該已經上高一或者初三了，但十六歲的阿言才上初二。

沒辦法，她從家裏逃出來，在外面流浪了兩年，再回到學校讀書時，年紀已經大了同學兩歲。

福利院的條件不算好，一棟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三層小樓，看起來有些舊。周圍是幾棟平房，福利院的食堂和衛生間都在那邊。

阿言每個周末從學校回來，這裏雖然不算家，但也是現在她可以落腳的地方。

嬸嬸最近換了份工作，一家單位的食堂做工，雖然工資不高，但可以雙休。

阿言每隔一個月，就會去看一看嬸嬸。

這天，也是周末。

阿言想著好久沒有見到嬸嬸，還特意在路上買了兩斤水果拎著。

許是從前流浪的日子養成的毛病，只要看到路上的礦泉水瓶，她都會彎腰去撿，一個月多少還能給自己賣點零花錢。因為這個，在學校裏她也多受排擠。

阿言在學校裏沒什麽朋友，除了她年紀比別人大些，還因為她是福利院的孤兒。

雖然上初中的孩子年紀也都不小了，但半懂事未懂事的年紀，有時候說話格外傷人。

在那些孩子眼中，紀言沒有父母，是被遺棄的，這就好像家裏每天扔的垃圾一樣。

他們看紀言也像看垃圾，誰讓紀言還經常在學校裏撿礦泉水瓶。

紀言一直獨來獨往，她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，別人不待見她，她也不需要朋友，只要活著就行。

嬸嬸租了個快拆遷的房子，周圍也是亂糟糟的，住的人大都是進城打工的農村人。畢竟，這種房子雖然條件差了些，但房租便宜。

阿言穿過一條比較糟糕的巷子，還有兩條野狗竄了出來，嚇得她趕緊閃到一邊去。

結果，手裏拎著的幾個蘋果也掉在了地上。仔細一看，才發現袋子破了。

阿言彎腰去撿蘋果，其中一個蘋果滾得有點遠，她小跑著追上去，那蘋果旁邊多了一雙鞋子。

阿言擡起頭來看了一眼，這雙鞋子的主人是個高個子的男孩，但看男孩的樣子，感覺不太好惹，像是混社會的那種。

把蘋果撿起來後，阿言站到了一邊。此時，巷子裏追出來一個女人，阿言正準備叫，就聽得那女人喊道：“你把這兩件衣服拿去，我剛給你買的。”

巷子裏追出來的女人正是嬸嬸，她的手裏還提了個袋子，看那袋子的LOGO，還是某個不錯的運動品牌，這兩件衣服，搞不好會花掉嬸嬸一個月的工資。

這是嬸嬸的兒子嗎？

阿言腦子裏跳出這個想法。

阿言記得自己看過嬸嬸兒子的照片，那也沒這麽高啊，怎麽突然變這麽高了，而且還跟照片上不像。

但是，嬸嬸能這麽舍得花錢給別人買衣服，也只能是她兒子才對。

“嬸嬸。”阿言叫道。

“來啦？正好，勸勸你哥哥，我讓他吃了飯再走，他非不願意，我是一大早就燉好了豬蹄湯，那湯，特別補的。你看你哥哥，多瘦啊！”

哥哥？

突然就冒出來這麽個哥哥？

阿言雖然並不喜歡這個看起來有點兇的哥哥，但還是怯生生地叫了一聲：“哥哥！”

“我可沒什麽妹妹，別亂喊，老子受不起！”

沈行的口氣很差，特別是看阿言的時候，一臉的嫌棄外帶幾分討厭。

阿言怕自己想多了，畢竟他們才第一次見面，按說，她也沒有得罪過嬸嬸的兒子，不應該是這樣。

“怎麽說話的。我跟你說過，阿言也很可憐的。再說了，有一個妹妹哪裏不好？”

嬸嬸拍了一下沈行的肩膀，然後拽住他的手，把人往回拉。

“她可憐？她不是你這個嬸嬸嗎？她有什麽可憐的？我有什麽？我才是那個可憐的！”

沈行把母親塞給他的袋子扔在了地上，然後甩開母親的手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那地上本就不平，加之前兩天下了雨，地上還有小水坑，這一扔，衣服從袋子裏掉出來，掉進了汙水坑裏，徹底給弄臟了。

阿言趕緊伸手撿了起來。

嬸嬸抱著那衣服就抹了把淚，也未多說。

阿言不敢問，只得跟在嬸嬸身後往回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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